第121章 身世之谜_穿越之缠丝为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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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身世之谜

  老云相的丧事盛大而隆重,为了安抚悲痛的小云皇后,皇上降旨追封老云相为文忠公,以国礼下葬。

  云府中搭建了灵堂,来往吊唁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上至朝中百官,下至受过老云相恩惠的贩夫走卒。云家一门出了两个皇后,老云相却一生律己克俭,从不仗势。尤其是当年圣上登基,小云皇后入主中宫,世人都觉得云家如日中天,富贵无匹之时,老云相却自请辞任了丞相之位,甘于退隐,从此不问皇家之事,实在是让人敬佩。因此他即便是闲赋在家,在朝中也是德高望重。

  于私德来说,老云相谦和慈善,平易近人,平日出门都是布衣长衫,轻车简行,于市井中也能和布衣平民相谈甚欢,不认识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贵为国丈。遇到困苦无助之人,他也是慷慨解囊,尽力相帮。光是老云相资助过的贫家学子就不下百人。若说老云相唯一让人世人诟病的大概就是云谨言这个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的儿子了。众人都说老云相一生勤谨,严于克己,偏偏对这个老来得子的儿子娇惯宠溺。可见人无完人,世事没有十全十美。

  此刻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跪在灵堂里,神色呆滞,目光空洞,不吃不喝不说话,也没有动过地方。不过几日就已经憔悴得脱了形,一身孝服都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已是深夜,万籁俱寂,静得只能偶尔听见白烛燃爆烛花的“噼啪”声,偌大的灵堂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却依然固执地跪在老云相的灵柩旁边。

  我端着一碗参茶走到他身边,“好歹喝两口吧,你身上的伤本来就还没好利索呢,又不眠不休地跪了几天,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

  云谨言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他的灵魂都被禁锢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我的话。我叹了口气,将参茶放在炭火炉上温着,自己在他身边的蒲团上抱膝而坐。

  寂静中我缓缓开口,空旷的灵堂里回荡着我的声音,“我刚出生那会儿,爷爷见是个女孩很失望。后来我四岁的时候我妈妈又怀了弟弟,顾不得照顾我就将我送到爷爷奶奶家。刚到爷爷奶奶家时我想爸爸妈妈,一到晚上就哭,爷爷嫌烦,说女娃就是爱哭。可是半夜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爷爷拿着小被子蹑手蹑脚地盖在我身上,还胡撸胡撸我的脑袋,叹口气说:囡囡可怜。

  后来我跟爷爷越来越亲,他看书,我就搬个小桌子在旁边画画,他出门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我,看见熟人就会笑眯眯地介绍说这是我大孙女。等到妈妈生下弟弟,就把我接回家了。那天爷爷坐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可是我刚进家门不久,爷爷就也跟来了,原来他是给我送小枕头的。他说我晚上睡觉喜欢抱着这个小枕头,怕我回到父母家没有这个枕头睡不着。后来奶奶告诉我,爷爷等我走后才走出书房,一眼看见了我落下的小枕头,二话不说拿起来就追了出去,她在后面喊都喊不住。爷爷也喜欢刚出生的弟弟,可是却对我爸妈说,两个孩子怕他们照顾不过来,不如还是让囡囡跟着他们老两口吧。当然我妈妈也舍不得我没有同意,爷爷可失望了。一直到我和弟弟长大,爷爷疼我也胜过疼弟弟,再也没嫌弃过我是个女孩。

  我十几岁的一天晚上正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爷爷走到我的床前,像我小时候那样胡撸胡撸我的脑袋,说:囡囡,爷爷走了。我问:爷爷,你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去吧!爷爷嗔怪我:别胡说,爷爷这次去的地方可不能带着你。可是爷爷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看着我家囡囡长大,嫁个好人家。爷爷的身影越来越淡,我想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却抓了个空。我一着急就醒了,才知道是做了一个梦。就在这个时候,爸爸推门进来告诉我,爷爷因为心脏病刚刚过世了。”

  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得知爷爷过世的晚上。旁边的云谨言虽然没有说话,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太疲倦了,不知不觉中肩膀就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吸吸鼻子接着道:“我难过了好久,我无法接受疼爱我的爷爷就这么不见了。他再也不会陪我画画,不会给我买好吃的,不会在我爸妈教训我的时候跳出来去数落我爸妈。那一阵我天天往他的墓地跑,就为了能够跟他近一点,陪他待一会儿。在墓地每天我能都看到有人新丧下葬,看到送葬的亲属哭得死去活来。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生老病死谁也抵挡不了。再亲的亲人,再相爱的爱人,都会有走的那一天,将我们孤单单地留在这个世上。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们的爱人或者是孩子同样会为我们的离开而痛彻心扉。我们抵挡不了死神的脚步,抵挡不了这种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相聚的时候好好珍惜,在离别的时候勇敢放手,在分开以后用回忆去祭奠。”

  此刻云谨言已经整个人都依靠在我的身上,头倚在我的肩膀处。我的肩膀感到一阵温热,浸透了我的衣服,是他几天来终于流下的眼泪。“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云谨言喃喃说道:“从小到大,他从来都说话算数的,可是这次,只有这次他对我食言……”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的脆弱不堪,让我没有痛感的心也恻恻地疼了起来。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我搂抱着他轻声道:“你爹没有对你食言,他在天上看着你呢,他会一直陪着你的。”

  云谨言呜咽了一句,“他不是……”

  他的嘴堵在了我的颈窝处,含含糊糊地我没有听清,柔声问道:“不是什么?”

  “他不是我爹……”

  我一愣,就听他接着道:“他是我的外祖父……”

  我终于知道了云谨言的秘密,却是如此的让人震惊,即便之前我也影影幢幢地窥见点儿端倪,可是从来没有去打探甚至去认真想过,此刻亲耳听着他絮絮地说着尘封的往事,竟让我有种听故事的感觉,从没想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

  云谨言将他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温柔美丽的母亲,他的童年时光,娘亲惨死后与外祖父相依为命,骆氏不但害死了他的娘亲,还对云氏极力打压,为了报仇他故意声色犬马放荡形骸,让骆氏放松了对他的警惕。谁知杀母之仇还未得报,外祖父却先走了,都没有来得及看到杀了他最心爱的女儿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云谨言一直在说,这些话已经憋在他心里太久了,终于一朝倾诉而出,我们两个人依偎着度过了这个晚上。

  天际第一道晨光从灵堂的窗扇照射进来,驱散了黑暗和阴霾。倦极的云谨言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我借着晨曦悄悄打量他的脸,目光流连过他光洁如玉的额角,紧闭着的长长的眼线,挺直的鼻梁,一直到他线条优美的微抿的嘴唇。我的心中充满柔柔的悸动。就在昨晚,他向我诉说了所有的秘密,敞开了全部的心扉。当一个男人将他的秘密和脆弱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一个女人面前,足以证明他的信任和依赖。当一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时既想依赖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心地交到他手里;又想保护他,张开自己的双臂替他遮挡风吹雨打,则说明她已经被他打动,弥足深陷。

  此刻的我看着在我怀中酣睡的他,终于意识到即便我再不愿意承认,再用理智去抗拒都无法抹杀的事实。我愿意依靠他,更愿意去保护他。如果这都不是动心,我如何解释为何他的脆弱让我如此心疼,为何他的眼泪火种一般烫伤了我的心肺,让我的呼吸都跟着隐隐作痛?

  在我注视下,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依旧耍赖地不肯起来。我端起炭炉上温着的参茶挑眉看他。他抿抿嘴接过来一饮而尽,将空碗还给我。笑意慢上我的眉梢,我用下颌抵着他的额角蹭了蹭,“这才乖!”

  门口有内监唱诺,“皇后娘娘驾到!燕王殿下驾到!”

  我赶紧扶云谨言在蒲团上跪直了。原来是小云皇后和叶澜澈来给老云相上香。云惜瑶一身素白的宫服,以银线绣着菊花纹样,头上也只戴了素银凤钗。贵为皇后又如何,嫁入天家的女子连为父亲守灵都不能够,只能过来上柱香聊表心意。不过,老云相是不希望看到这个女儿的吧,就那日我偷听的话来看,他对云惜瑶已经是寒心失望之极的。

  小云皇后上了香后掩面而泣立在一旁。叶澜澈也红着眼眶过来上了三柱清香,然后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这是澈儿替母后尽孝。”接着又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依照国礼,皇后不能在宫外久留,云惜瑶哭了一阵也只能回宫去。经过我的身边时,她目光冰冷地看了我一眼。她大概是觉得我是个背叛了她的叛徒吧,而且鬼手崔心可能已经将我在屋外偷听她和老云相对话的事儿告诉她了。虽说我没听到什么实际的内容,可是她可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看向我的目光满含蔑视和威胁。我也想得明白,已然撕破脸,即便我现在示弱,她也一定不会再放过我,所以我挺直了脊背,毫无畏惧地回视她。她见我无畏的挑衅,“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出了灵堂。

  叶澜澈经过时也看了我一眼,虽然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中的欣慰却是掩也掩不住的。他之前一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我还听阿城说过,当时叶澜澈跑到太子府,红着眼睛质问叶澜修: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问得叶澜修无言以对。所以我对叶澜澈总存了一份愧疚,占了他爱人的身体,又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我垂了眼帘,只看见他银白色的袍角从我面前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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