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_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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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之后姜颂在医院的几天,顾长浥也都在“住院”。

  而且医院的空位突然就十分紧张起来,在股市上连番兴风作浪的顾长浥“病患”连个独立的病房都排不上,天天挤姜颂的陪护床。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一躺下两头都要顶住。

  姜颂担心这个崽子休息不好,轰过他几回,“你没什么事儿就回公司吧,总让周秘书送材料过来也不合适。”

  “这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花足够的钱雇他,他就不需要有怨言。就像是姜先生欠我的钱,也不需要安排我去哪儿。”顾长浥替他测完体温,把被子拉到了他胸口上。

  对顾长浥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行径,姜颂已经慢慢习惯了。

  他翻了个身,手在肚子上一搭,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他这两天已经好多了,走路不再需要人扶着,饭也吃得见多。

  只是他还是精神头短,除了吃饭上厕所,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姜颂睡着,顾长浥就在床边和周秘书发消息:【车祸查得怎么样了?】

  周秘书回得很快:【的确就像是您说的那样,姜先生在五年前被永久吊销驾照,当时有一对赫姓夫妇在车祸中遇难。】

  赫姓。

  顾长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姜颂呢?他当时怎么样了?】

  周秘书发给他一份记录:【当时姜氏对外公布的信息是因姜先生身体不适,由邢理事代为接洽合作方。姜先生本人大约有一年半时间没有公开露面,而且我对比了前后的照片,他回归公众视野后明显瘦削了一些。】

  顾长浥的目光落在那个“一年半”上面,输入:【车祸当时的记录,能不能查?】

  过了一会儿周秘书的消息才发过来:【查过了。当时的监控只能看出来姜先生违规超速行驶,撞上了临时停车带上的小货车,然后应该是从护栏边缘翻下坡体,后面就超出了监控的成像范围。】

  顾长浥发了一张截图给他,上面是姜颂近几年外出度假休整超过五天的时间表。

  【查,这些时间段,把所有医院收到危重病人的记录全查出来。在他这个年龄区间的,因外力造成的重症档案,按照时间顺序一条一条筛给我。】

  【好的,顾总。】

  “嗯……”姜颂睡着睡着突然哼了一声,身子也蜷了起来。

  顾长浥放下手机,伸手护住他的腹部,“又疼了?”

  姜颂胃口一直很一般,中午肚子就有点不舒服,吃了两口蛋羹就躺下了。

  顾长浥问过医生好几次,都说全面体检的结果没什么问题,就是长时间生活习惯不好,作息和饮食混乱导致的身体虚弱,只能养,没法治。

  现在姜颂胃里又是一阵一阵钝痛,迷迷糊糊地出了满头汗。

  顾长浥手搭在他上腹,眉头越皱越紧。

  姜颂的腰上一点肉也没有就算了,连肚子都微微陷了下去,很容易能摸到骨盆和肋骨的边缘。

  被他揉着,姜颂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眼角却有些泛红。

  顾长浥凑近他,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还是很疼?”

  姜颂没出声,抓着他的手往肚子里使劲压。

  他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也往枕头里面埋,像是要压住痛苦的沉吟。

  “嘘——不动了不动了。”顾长浥弯下腰把他从病床上抱了起来,让他弓着身靠在自己怀里。

  姜颂轻极了。

  明明也是身形修长的成年男人,在顾长浥怀里却几乎没什么重量。

  这个姿势似乎让姜颂舒服了一些,呼吸逐渐慢了下来。

  他稍微一皱眉,顾长浥就替他揉胃,没过多久人又重新睡熟了。

  顾长浥看着他的睡颜,极轻地将他的领口扯开一点。

  姜颂稍微朝他怀里埋了埋,露出脖颈上斑驳的伤痕。

  顾长浥盯着那些伤痕,很慢地低下头,用脸颊贴了贴那处微凉的皮肤。

  他闭上微红的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已然冷冽清明。

  邢策推门一进来看见顾长浥抱着他,差点又给吓出去。

  重新看了看病房号才又进来,压着嗓子问:“你怎么把他抱,抱起来了?”

  “他胃又不舒服,疼得躺不住。”顾长浥把姜颂的被子掖了掖,轻声回答。

  “哦……”邢策的表情有些复杂,“出院手续我,都办好了,等着醒了再,再走?”

  “现在就走吧,他在这儿休息不好。”顾长浥把被子够过来,把他从头到脚仔细包好。

  “推,推个床?”邢策这么问,但又有些担心床一动就把姜颂吵醒了。

  “不用了邢叔,我抱他回去就行了。”顾长浥说话的时候很轻很温和,邢策简直怀疑是不是换了一匹白眼狼。

  顾长浥很轻松地把姜颂抱起来,在邢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离开了病房。

  姜颂睁开眼,头顶上的水晶吸顶灯在昏暗的卧室里闪烁着微光。

  那还是顾长浥上学的时候给他挑的呢,说样子简洁不刺眼。

  他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就已经到家了,看着靠在床边休息的顾长浥有些迷茫,“你送我回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邢策又不知道他家的大门密码。

  顾长浥本来就只是闭目养神,两手抱在胸前,“用你的指纹验证的。”

  姜颂仰着头看他,“那我发烧那天呢?你怎么进来的?”

  那天他一开灯,顾长浥就冲进来了。

  顾长浥还是没睁眼,“姜先生烧迷糊了,自己关没关门都不记得?”

  “你知道密码啦?”姜颂笑眯眯的,“那你以后还留在我家的话,我就不用留在家里给你开门了吧?”

  “确实不用。”顾长浥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映出地灯柔和的光,“我之前对我的资产不够负责任,险些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这一部分的责任在于我,所以我准备修正我们的协议。”

  他之前虽然也和姜颂住在一起,但也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顾长浥的工作很忙,除了吃饭的时间,姜颂是不大能见到他的。

  虽然和顾长浥之间的协议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平等可言了,但姜颂听他这么说,一点不害怕,甚至轻轻笑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不论出于任何原因,你都不能从我的视野里消失超过一小时。”顾长浥说话的口气仿佛在谈生意,并不带有许多感情色彩,“从你离开的第一秒开始计时,只要时间过了,你的债务利息就会以每小时百分之一增长,且计入本金。”

  姜颂很吃惊的样子,“好家伙,利滚利啊。”

  “这一点我已经跟周秘书明确申明过了,合同会拟出来之后明天送过来。但从今天开始生效,姜先生有意见吗?”顾长浥垂头看他。

  “我哪儿敢有什么意见,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姜颂笑了笑,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顾长浥刚刚还是一副在商言商的样子,现在却手疾眼快把他扶住,声音控制不住地发紧,“怎么了?”

  “没事儿,睡久了头晕而已。”姜颂把他的手轻轻推开,自己踩上拖鞋起身。

  放了个水出来,姜颂看见顾长浥就在洗手间门口杵着,“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这几天在医院你也没休息好,你房间保洁也都每天收拾,是干净的。”

  “姜先生刚刚恐怕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不超过一小时’,是包括一整天在内的二十四小时。”顾长浥好整以暇地说。

  “二十四小时?”姜颂费解地重复了一遍,“那晚上你睡着了,我不在你视野里了。那明天一大早,别说我现有的资产,恐怕我后面几辈子的资产都得抵押给你了吧?”

  “很简单,姜先生可以设定闹钟,每隔一个小时叫醒我一次,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顾长浥的神情很自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再或者你就让我用其他的方式感受到你的存在。”

  “比如说?”姜颂腹诽这小崽子怎么蹬鼻子上脸的技术如此炉火纯青。

  但顾长浥又的的确确在医院照顾了他好几天,算是之前那几年没白养。

  前一阵那些气人的混账话,他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比如说,姜先生可以要求睡在我身边。”顾长浥平和地提了一个建议。

  跟这个小崽子一起睡过多少年了,而且现在这一身伤都被顾长浥看见了,也没什么可藏的。

  所以一不一起睡,姜颂倒是无所谓。

  只是他被顾长浥的一本正经逗乐了,“行啊,我郑重地,要求睡在你旁边。”

  顾长浥对他的回答并没有表现出满意或者不满意,只是淡淡地转开目光,很轻地“嗯”了一声,像是一种最漫不经心的应允。

  床上多了一个人,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

  姜颂的嗅觉已经完全恢复了,他能闻出来顾长浥用过他的沐浴露。

  顾长浥身上那种干净的气息里就多了几分他熟悉的甜梨香。

  小崽子时期的顾长浥就喜欢用他的沐浴露。

  但是每次家政送洗护用品来,顾长浥还要挑一个别的气味的,假装自己和姜颂用的不一样。

  姜颂不明白,但也不拆穿。

  小孩子嘛,喜欢怎样就怎样。

  毕竟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也就那么几年可以任性。

  白天睡得多,姜颂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探头看了一眼床上另一边的顾长浥,好像是睡得挺沉的。

  他刚从床上爬起来一点,顾长浥就出声了,“要去哪儿?”

  “我睡不着,去书房写几个字。”姜颂撑着身子坐在床边,睡衣松松垮垮的,夜灯的微光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镀着一层融融的光。

  “正好,我也睡不着。”顾长浥起身看着他,“姜先生既然要写字,那不如我今天就来求一枚印吧。”

  顾长浥说是求,口气里却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写字也是写,写印面也是写。

  姜颂没跟他争,任着他跟到了书房。

  从前他教过顾长浥写字,研磨润笔都是最基本的。

  他在掌心铺开一张纸,顾长浥就已经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把墨研好了。

  “什么内容?”姜颂打柜子里扫了一眼,挑出来一方朱砂地芙蓉冻钮,用力在手中的宣纸上压了压。

  顾长浥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玉石印章的大小,“就写‘顾氏私藏’。”

  “藏书章?”姜颂偏头想了一下,建议道:“会不会太直白?‘藏之长浥’或许更合适。”

  “不是藏书章,但按你说的写。”大约是夜深了,顾长浥的神情松弛了许多,看姜颂的眼神也没有那么阴鸷紧绷。

  “阴文阳文?”姜颂提笔蘸墨,抬头看他。

  “阳文,缪篆。”顾长浥站在桌边,等着他落笔。

  缪篆屈曲缠绕,是篆书当中相对易学却难写好的一种。

  但对姜颂来说却不成问题。

  他稍微弓着腰,因为身上吃不住力,只能微微撑住桌面。

  从身后看过去,他的一张背纤薄,一双肩平直,流畅地收束成一把软腰。

  好似一把吃着力的韧竹。

  他身形有些过于瘦削,落笔却是极稳。

  字形方正且横平竖直,流畅的走笔充盈顶格,把“长浥藏之”四个字写出了一种古朴的倜傥之意。

  笔锋收住,姜颂撑着桌子直起身,不大满意地打量了一下,“气韵不够,写得哆哆嗦嗦的,要不然改日我重新……”

  “不用。”顾长浥打断他,“不需要重写。”

  姜颂有些为难,“可是我现在,写写印面没什么问题,章子怕是刻不动。”

  “印床和刻刀给我。”顾长浥很自然地向他伸手。

  姜颂并不知道顾长浥会刻印,因为他没教过。

  所以站在集尘垫一边,他一直在担心顾长浥把自己的手剌了。

  但是顾长浥动作很利落,从渡稿到冲切一气呵成,真的很快就磨好了一方印。

  “边款。”顾长浥把印章递给他。

  “印是你刻的,边款你来刻就行了。”姜颂写字都没什么力气,刻边款估计更不靠谱。

  “随便刻,刻成什么样算什么样。”顾长浥不由分说把印章塞进他手里。

  姜颂只能硬着头皮,小小地冲上一行“姜颂刊石”。

  “钤印吗?”姜颂问。

  一般刻好一枚新印,都是要用连史纸钤盖印蜕,权当留个纪念。

  好比当年幼童顾长浥写的那枚“颂颂画的”,姜颂也是认认真真做了印蜕的,现在还在他印集的第一页封藏。

  “不用。”顾长浥的金眸中带着一些懒散,看着姜颂露在睡衣外面的那一段光洁手腕,“我要等到开印的那一天,再做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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